一
周延是被一种很温软的声音吵起来的。
他在梦的边缘浮沉,将醒未醒的戾气在胸口积蓄却又被思绪的白噪音抚平熨帖。他在床上换了好几个姿势,直到梦境余韵真的被消磨殆尽,才晃悠悠的睁眼。
他莽撞地踏进了现实,青色的天花板笼罩一片玫红,一片雨云在不久之后将踏着这边瑰丽重回泥土,孕育。
他慢悠悠的吐出一口浊气。眼睛酸涩的眯起,梦境的后遗症让他四肢虚浮,意识是浑浊的液体将软如烂泥的身体拼凑成型,再被一阵风烘干。他把自己从满是汗渍的床上撕下来,重庆夏季的湿热柔软的搭覆在他身上,他想去洗澡,才想起这月的水费还没交。
厨房漏水的管道终于偃旗息鼓,沉默太过庞大的躯体挤了进来,将这方空间映衬的越发逼仄。而他已经匀不出太多的力气反抗。
“艹”
他投降般倒回床上,倒回对生活的咒骂之中。
二
一团细软的皮毛捱蹭在他的脚背上。
带着倒刺的舌头舔上来,周延皱眉“老子没奶,滚!”
但那将要蹬出去的一脚还是没踹出去,有股细弱的波动从那小小的身体里传出来,满是倒刺的柔软舔舐也细细软软,还伴随着同样细细软软的猫叫声。周延终于认命的从床上爬起来,用脚把代虎掂起来抱在怀里“代虎,你比老子都重咯”,代虎被这突如其来的黏糊亲热搞得无所适从,他从周延的怀里蹭出来,落地,又在卧室门口回身看他一眼。
“咋子?”
他穿过窄小的走廊,回南天留下的遗迹附着在墙上,他清理过一批,但那些腌臜物却如跗骨之蛆般不依不饶,空气里总是漫韵着一股剃不掉的霉味儿,他于是试着与这股腐水共处,枉顾丛生的蘑菇与翠绿的青苔钻出来,他将其写进诗里,他手指掀开一片青苔,一小段文字捕捉到了他,于是他陷进去像陷入河流。直到感到刺痛,抬手起来看一串血珠落下来。
阴霾后面不是纸笔是藏着一把刀吗?
“喵~”
代虎在走廊尽头不耐烦地催促,太强的光照过来……
“你妈批莫催咯!”
他眯起眼睛,朝前走去……
三
他将手摸在代虎的皮毛上,于是那皮毛变成了粉紫色,好看,像那片瑰丽的雨云,像……
像什么来着?
响应他的本心,程剑桥从他手下抬头,粉紫色的脏辫在他手下变得粗硬硌手。一双眼睛像是凝结了整个潮热的夏季雨水般看着他。
他在干嘛?
他在捧起他的手,然后轻轻舔过他的手心。
“GAI哥,你该醒咯”
四
周延是被一种很温软的声音吵起来的。
他在梦的边缘浮沉,将醒未醒的戾气在胸口积蓄却又被思绪的白噪音抚平熨帖。他换了好几个姿势,直到梦境余韵真的被消磨殆尽,才晃悠悠的睁眼。
代虎站在他胸口好奇地看着他。
程剑桥正在窗边手忙脚乱收拾。
隆隆的雷声滚过,压住他震耳欲聋的心跳声。
大雨倾盆。